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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學地圖﹕穿梭新舊旺角

明報 (2015/06/05)

港聞 | 文學地圖﹕穿梭新舊旺角

文:黎若曦  圖:資料圖片、網上圖片

明報原文:

http://bit.ly/2uE320I

  【明報專訊】 「舊事!舊事!『舊屎』冲咗落水就冇咗啦!無謂提啦!」《金雞》這句對白令我矛盾了好一會,這部電影有趣之處在於幾近由主角的記憶碎片拼湊而成,就像生活,生活就是現在與過去的拉鋸角力。本年度最後一期「文學地圖」,我們一起出遊旺角—— 一個最能體現香港特質的地區。伴隨作家的文字,在旺角新舊交雜的縫隙中遊逛,也許,我們能獲得一些生活上的懷緬和思辨。

◆香港舊巴士  首先,我們來到西西在〈花墟〉中,提到的50年代香港巴士。原來當時「還沒有一人控制的巴士,也沒有需自動付車資硬幣收款機,那時候,每一輛巴士上都有司機,樓上樓下都有售票員,車門旁邊站著守閘員。」。相信以上畫面,別說千禧(2000年)後出生的同學,對於80後的筆者同樣新鮮。或許,正因為從前發達的不是科技,而是人手,所以作品流露當時車廂中滿載着的人情味。〈花墟〉的字裏行間,夾雜司機的汗水,售票員手上的煙蒂,守閘員在搭膊談天、笑聲,梳頭的,削鉛筆的,打盹的。  對於以上的人和事,現在還能在現實中找到多少?我只找到一項,就是那活在什麼世紀的人類都會做的——打盹。雖然作者並沒有對往昔景象作任何批判,但當材料湊在一起,卻不難發現筆墨中正滲出陣陣屬於那時代的溫暖。試想想將來我們可否如作者寫〈花墟〉一文般,細膩地把手機熒幕的微光、塞車、打盹和擠迫的企位等眾生相,寫成一篇記載時代情緒的散文呢?還是堅持掛上耳機,選擇長期把靈魂埋在與世隔絕的音符中,讓今天這「舊事」真的被不息的時間川流冲走。

◆花墟  隨着童年的作者下車,一剎那便到了80年代的花墟。根據〈花墟〉描述從前的街頭市場,可看到當年的植物是自由的。「花攤子都是小小的,其實也無所謂攤子,花販把他們的植物擺在地上,有盆子栽種的,就連盆一盆一盆並排在一處,若是一束一束的鮮花,都裹紮在報紙中,堆在地上,或者斜靠在球場邊緣的鐵絲網上,或者倚在馬路邊行人道的矮橫欄上。」,任誰路過都是賞花之人,而現在的花品多數都被規矩地裹在包裝紙內,排得整整齊齊,一厘米也不得越過屬於它們的合法生存範圍,但這些範圍卻日漸委縮。作品中的旺角還設有自由市場——不需要領取小販牌照,也不必逃避巡警的追捕,老闆們只要蓋起帳蓬,撐展起帆布椅和花布傘便可啟市。  每個年代的人都有獨特的生活文化和想法,細讀作者字裏行間的語氣,看似對這種自由市場模式有點意見,認為那遮蓋了花墟原本該有的面貌。而時至今日,自由市場已成青年口中的「復古活動」。在旺角街道上,經常目睹幾名食環署職員手臂夾着文件,向路邊攤老闆指手劃腳,說什麼地方不准擺放貨品。看着老闆大汗細汗,急忙把貨品搬回那細小得只剩一格階磚位置可站立的攤位內,心中不禁酸溜溜。或許日後,連這種「階磚小舖」也只能寄藏於文學作品中,待候被追憶。

◆月台  最後我們透過地鐵站離開那懷舊的年代,返回記錄大家成長的千禧時代。麥樹堅在2003刊於《作家》的〈旺角夜行〉中,給予所有曾「迫地鐵」的讀者一個身分——馬拉松跑手。「即使你身上沒有號碼布,但你仍須一馬當先,伺機進逼,看準人叢裡每一個空隙,才能較順利地超越那些渾噩的傢伙走接扶手電梯入口」。若一步步跟隨作品的蹤迹去思考,不難發現這地點與之前所談及的巴士和花墟相比,發展步伐明顯不同。今日的月台不但沒有比十多年前的月台少了什麼元素,情况可能令人更難堪。  〈旺角夜行〉中,作者描寫在雨夜由旺角地鐵站步步為營地走到樓上書店,當中對多個場景直率的形容,令人隔着書紙也感受到他對生活的躁動。讓我據書中的描述,數算今昔月台的分別吧!「扶手電梯出口發呆的」,現在也有。「搜尋指示牌或銀行位置的人」,現在也有。「把儲值卡放在手袋裡,要把手袋貼在感應器上反覆嘗試的」,現在也有。哪有什麼分別了?我相信就是過量的行李箱,與不同文化差異引致的衝突。  ◆作品簡介  是次引介的作品,除了如影像般讓我們追尋旺角的舊貌,更描繪生活上不同環境角落,和時代文化獨有的特色,當中一字一句細膩的敘述湊合成一幅跨越時間的文字地圖。  ˙作品來源:  西西:〈花墟〉《素葉文學》第24、25期[合刊](1984年8月),頁4-7。  作家介紹:  西西,原名張彥,畢業於葛量洪教育學院,曾任教職,專事文學創作與研究。出版有詩集、散文、長短篇小說多種,數量甚豐。1983年,短篇小說《像我這樣的一個女子》獲聯合報第八屆小說獎之聯副短篇小說推薦獎。1999年,長篇小說《我城》被《亞洲週刊》評入20世紀中文小說100強。2005年,繼王安憶、陳映真之後獲「花蹤世界華文文學獎」,獲獎作品是長篇小說《飛氈》。2009年,《我的喬治亞》、《看房子》入圍台北國際書展大獎。  ˙作品來源:  麥樹堅:〈旺角夜行〉《作家》第19期(2003年1月),頁47-48。  作家介紹:  麥樹堅,畢業於香港浸會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,現於浸會大學教授語文及創作。曾獲香港藝術發展局藝術新進獎(文學創作)、新紀元全球華文青年文學獎散文組冠軍等獎項;曾任本地文學雜誌《月台》總編輯。著有《對話無多》、《目白》、《石沉舊海》、《未了》等。是香港年青作家的代表人物。  ◆總結  隨文字遠航高飛  本學年以「文學地圖」作主題,回顧一年的專題內容,我們曾嘗試以現代的視角思維,追步前人詩詞,遊歷大明湖和廬山勝迹,也展開過文學春遊圖的卷軸,認識古代有趣的春季文化。移步到現代文學,我們用文本配對的遊戲方式,考察銅鑼灣的地標──大丸;又以三本分別描繪老中青階段為題材的作品,描劃成長的地圖。我們也曾放眼世界,隨着意識流的流轉,縱橫歐美,甚至把雨傘運動連同亞洲各大民主運動,集合成一幅民主的地圖。  地圖的意義是什麼?除了工具價值,地圖還代表了人類強大、無遠弗屆的想像力。試想像發明地圖的人,是如何想到以平面而抽象的線條,包攬立體的空間、前進的時間、生命的記憶。在當下這個紙本地圖也得淘汰的科技怪獸時代,文學、文字可不可以成為一種永恆的地圖,描劃世界的容貌,讓我們繼續遠航高飛?本年度的「文學地圖」曲終人散,希望這一年來少少的文字,讓大家體會到世界的開闊和美好,而你們的旅程,才剛剛起步。  文:黎若曦  圖:資料圖片、網上圖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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